薛姨妈说定了邢岫烟

薛姨妈说定了邢岫烟

所以黛玉听了这话,“口内虽如此说,心内未尝不伤感,等紫鹃睡了,她直哭泣了一夜,到天明才打了一个盹儿。第二天勉强起来洗了脸、漱了口,吃了一些燕窝粥,贾母她们来看她,又嘱咐了很多话。”

“目今是薛姨妈的生日,自贾母起,诸人皆有祝贺的礼。黛玉亦备了两色针线过去。”过去女孩子送礼,不会去买外面的礼物,而是送亲手绣的枕头套、手帕,她们会把很多情感寄托在针线里,是一种针线情。汉字里的“缠绵”之类的字,都是绞丝旁,我们说人的心思缜密,其实就是跟女红有关。“是日也定了一班小戏请贾母与王夫人等,独有宝玉与黛玉二人不曾得去。至晚散时,贾母等顺路又瞧了他二人一遍,方回房去。”说明贾母特别疼这两个人。“次日,薛姨妈家又命薛蝌陪诸伙计吃了一天酒,连忙了四五天方完。”主人过生日的话,伙计们也都会送礼,那主人是一定要回请的,薛姨妈是个女人,不方便出来招呼,便让她的侄子薛蝌出来帮忙。

“因薛姨妈看见邢岫烟生得端雅稳重,且家道贫寒,是个荆钗裙布的女儿。”“荆钗裙布”,过去女孩子的头钗有金的、银的和上面镶宝石的,因为家里穷,只能用木钗,也叫荆钗;裙布,就是布裙。邢岫烟长得美丽大方,可因为家里穷,所以非常朴素。“便欲说与薛蟠为妾。因薛蟠素习行止浮奢,又恐怕糟蹋了人家的女儿。”这个妈妈很好玩,看到一个女孩子很好,首先想到的是可不可以做我的儿媳妇,可是又觉得自己儿子实在不像样子。“正在踌躇之间,忽想起薛蝌来,未曾娶亲,看他二人,恰是一对天生地设的夫妻,因而谋之于凤姐儿。凤姐儿叹道:‘姑妈素知我们太太有些左性的,这事等我慢谋。’因贾母去瞧凤姐儿时,凤姐儿便和贾母说:‘薛姨妈有一件事求老祖宗,只是自己不好启齿的。’贾母忙问何事,凤姐便将求亲一事说了。贾母笑道:‘这有什么不好启齿的?这是极好的好事。等我和你婆婆说了,怕他不依?’因回房来,即刻就命人来请了邢夫人过来,硬作保山。邢夫人想了一想:薛家根基不错,且现大富大贵,薛蝌生得又好,且贾母硬作保山,将计就计便应了。”

“贾母十分喜欢,忙命人请了薛姨妈来。二人见了,自然有许多谦辞。邢夫人即刻命人去告诉邢忠夫妇。他夫妇此来原是投靠邢夫人的,如何不依的,早接口说:‘妙极!’”邢忠就是邢夫人的兄弟,因为穷,才带了邢岫烟来投靠邢夫人,当然很愿意。

“贾母笑道:‘我最爱管个闲事,今儿又管成了一件事,不知得多少谢媒钱?’薛姨妈笑道:‘这是自然的。纵抬了十万银子来,只怕不希罕。但只一件,老太太既是主亲,还得一位才好。’”以前的做媒大概要有两个人,现在有个贾母,还要再找一个。“贾母笑道:‘别的没有,我们家折腿烂手的人还有两个。’说着,便命人去叫过贾珍婆媳二人来。贾母告诉他原故,彼此都忙道喜。贾母吩咐道:‘咱们家的规矩你们是知道的,从没有两亲家争礼的理。如今你算在当中替我料理,也不可太俭,也不可太费,把他两家的事周全了回我。’尤氏忙答应了。”等于把婚事交给贾珍的太太尤氏来办。“薛姨妈喜之不尽,回家来忙命写了请帖送过宁府。尤氏深知邢夫人情性,本不欲管,无奈贾母嘱咐的,只得应了,惟忖度邢夫人之意行事。薛姨妈是个无可无不可的人,倒还容易说。这且不在话下。”

薛姨妈就定了邢岫烟为媳,“合宅皆知。邢夫人本欲接出岫烟去住”,贾母就说:“这又何妨,两个孩子又不能见面,就是姨太太跟他一个大姑子,一个小姑子,又何妨?况且都是女儿,正好亲香呢。”那邢夫人才罢了。

“蝌、岫二人前次途中皆曾有一面之遇,大约二人心中也皆如意。”记不记得他们两个都是进京投靠亲戚的,在半路上曾经遇到过,彼此也都有好感。“只是邢岫烟未免比先时拘泥些,不好与宝钗姊妹共处闲话;又兼湘云是个爱取笑的,更觉不好意思。”为什么拘泥?因为已经把她许配给薛蝌了,本来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的男孩子,现在一下子变成未婚夫了,看到薛蝌来大概就要躲一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