缩小灯大冒险 1-2

スモールライト·アドベンチャー


1

漏尿了,不是我,是我们家的狗来福。

来福是一只白色鬈毛的小型犬,有点胆小。我放学回家,把书包朝房间一丢,马上就带来福去散步,可是绑在邻居家的杜宾狗一叫,来福就发抖,漏尿了。

“不能怪你啊。你和刚才那只狗比,只有小狗狗那么大嘛。”我安慰垂头丧气的来福。

回到家,家里收到一个有点特别的包裹。妈妈在厨房一脸为难。

“刚才快递送来的,可是我不记得我们有买东西呀。”

找不到单据。打开一看,里面是一支手电筒,黄绿色和蓝色的配色,整体的形状圆圆的。轻轻转一下就打开,出现了装电池的地方,看起来要用两个二号电池。

“会不会是送错了?”

“收下不就好了吗。”

“那怎么行,要还给人家。”

来福开始在包裹的盒子旁乱闻,翻出了一小张纸,是使用说明书。上面印着“缩小灯”,大概是商品的名字。好像在哪里听过……

“等爸爸回来,再请他处理吧。现在得先准备晚饭才行。”

妈妈操作微波炉解冻冷冻的肉。我为了喝茶,打开热水壶的电源。突然间,天花板的灯熄了,房间伸手不见五指,停电了,用电量太大就会跳电变成这样。黑暗中,听到来福发出害怕的低鸣。

“手电筒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?”

“我有一个好主意。”

手电筒这里不就有一只吗。我摸索着从架上拿出二号电池,把电池装进包裹里的那支手电筒,打开开关。一道光束射出来,照亮了厨房的椅子。很好,会亮。我拿着手电筒往室内照,热水壶、餐桌、微波炉、妈妈。妈妈因为光很刺眼而皱起眉头,紧接着,不可思议的现象就发生了。

“妈妈,你在哪里?”

我大声喊道,因为妈妈突然不见了。不光是妈妈,椅子、热水壶、餐桌、微波炉也都不见了。厨房不知何时空荡荡的。我拿着手电筒在家里到处照,寻找妈妈。可是,第一件事应该是要解决黑暗的问题。

我们家的配电箱设在浴室更衣处靠近天花板的墙上。我爬到洗衣机上,伸手扳断路器,打开之后电应该就会来了。爸爸说很危险,不准我碰配电箱,可是现在是紧急状况,爸爸应该会原谅我吧。

我伸手打开断路器的开关。走廊尽头有光照进,应该是厨房的灯亮了。这时候,我滑了一下,从被我拿来垫脚的洗衣机上摔下来。

我一屁股重重摔在地上。手电筒脱手而落,在地板上打转,正好在朝着我打光的角度停下来。我被光照到,视野瞬间变成全白。然后我才发现妈妈突然不见、椅子和餐桌消失,这全都是“缩小灯”害的。妈妈应该一直都在厨房。只是因为脚边太暗,我没看到而已。

来福发出不安的声音,歪着头看我。

它注视我的那双眼睛,在很高很高的位置。一条巨犬几乎是从正上方俯视着我。我因为脑袋一片混乱而不敢动弹。来福的鼻子朝我凑来,整个视野被黑色的鼻尖填满,我还以为会被压扁。噗啾!来福打了一个喷嚏,带着水气的一阵狂风迎面而来,把我整个人往后吹。

并不是来福变大了,大小出现变化的是我。那支手电筒发出来的光,是会缩小物体的光。

2

身高变得只有十厘米左右的妈妈努力爬上厨房的瓦斯炉,正在做晚饭。双手抓紧巨大的汤勺,搅动奶油炖肉,又拿罐头垫脚,查看锅里的状况。

“千万不要掉进去哦!”

我背着盐罐,搬给妈妈时说。都已经处在这种状况了,妈妈还是要准备晚饭。妈妈要我帮忙把马铃薯和洋葱搬到巨大的砧板上削皮,奋力扛着菜刀切成块。两人合力,但还是工程浩大。我还差点被滚过来的马铃薯压成重伤。

“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呀?”

“一定是‘缩小灯’的关系。妈,我出去一下喔。”

帮忙做菜告一段落,一闲下来,好奇心就突然抬头。我实在不能再乖乖待在家里。我把果汁机的电线垂到地板,沿着线爬下。

“你要去哪里?”

妈妈从犹如悬崖的料理台上探出头来。

“我要好好享受变小的身体!”

一吹口哨,来福便指甲刮着地跑过来。它在我眼前紧急刹车,造成的风压吹得我东倒西歪。

“来福,载我一下,我想去一个地方。”

刚知道自己身体被缩小的时候头脑很混乱,但仔细想想,这样不是正好吗。我想到班上叫春风刊的同学。

春风刊是第二学期初转学来的女生。她是美少女,总一副高傲冷漠的样子,班上男生一大半都对她一见钟情。可是我从来没跟刊说过话,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话才好。于是,包括我在内的一群班上男同学就开始乱来。对我们来说,掀裙子是与女生沟通的一环,即使受到女同学的白眼,我们还是勇敢地向刊的裙子发起挑战。但她的运动神经和反射神经远远超过小学生水平。不但轻巧躲过我们的攻击,还反过来把我们绊倒。我们一个个跌得四脚朝天,而她则以轻蔑的眼光俯视我们。

但以我现在这么小的身体悄悄接近她,要看她的裙底风光应该易如反掌。只要接近的时候小心不要被踩到就好。既然是男子汉,当然要勇往直前。我抓住来福的白色鬈毛,爬到它的背上。

“出发!冒险!先到玄关!”

来福的爪子“卡掐卡掐”地开跑。为了开门,我要来福用后腿站立,我在它的鼻子上踮起脚尖,转开门锁。然后跳到门把上,整个人挂在上面,靠这股力道转动门把。

“来福!就是现在!推门!”

我看清楚门开了一道缝,就跳到来福背上。因为没合脚的鞋子,我就光脚出门了。

外面吹着舒适宜人的晚风。来福跑过路灯点点的住宅区。我抓紧它的白色鬈毛,免得被甩下去。来福钻过护栏底下,经过停在路面车与车之间。一溜烟穿过施工工地的栏杆,钻过空地上的下水道陶管。邮筒也好,招牌也好,就连杂草也是,全都变得好巨大,好好玩。

“就是这里!”

春风刊的家位于高级住宅区。她爸爸听说是骨川集团旗下公司的董事。换句话说,她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。我骑在来福背上仰望气派的和风大门。

好啦,接下来该怎么办?要偷看刊的裙底风光,是不是只能偷偷进去,找到她的房间,躲在床脚下还是哪里呢?可这样算不算是非法入侵民宅?

我想到一个好主意:把刊叫出来。抬头看向门柱,有门铃,而且是有对讲机可以和室内通话的那种。

门柱旁有一棵垂柳,长长的树枝垂到地面。我攀住垂柳的树枝,像泰山[1]似的一枝换过一枝,最后跳到门铃上。我双手挂在上面,用脚底按了门铃。

“喂,请问是哪位?”

对讲机里传来女性的声音。听起来不是刊。她的妈妈吗?我对麦克风说话。我没报名字,就说是同学。

“有讲义要给刊同学,请问她在家吗?”

“小姐去补习还没有回来。我替她收下吧?”看样子刊不在。我觉得有点可惜。

一吹口哨,来福就跑到我正下方。我往门铃一踢,跳过去攀住垂柳枝,滑也似的降落在来福背上。过一会儿门旁边的小门开了,一个看似帮佣的女性走出来。外面一个人都没有,她歪着头觉得奇怪。离门不远处停着一辆白色的休旅车,我和来福就躲在后面。女佣过一会儿就回到屋里了。

“我们就在这里等刊回来吧。”

来福呜了一声。来都来了,无论如何都要偷看一下。我靠在休旅车的轮胎上仰望夜空。高挂的白色月亮,让我想起那张冷傲美丽的脸蛋。绊倒我、投射在我身上的轻蔑眼光又复苏了。我喜欢她吗?我还不太了解自己的感情。看了她的裙底风光,然后呢?只是要以胜利姿势到处宣扬看过了吗?我是想看她低头害羞吗?还是想看她生气的脸?

我摇摇头。决定不再举棋不定,东想西想。我就是要看。就这样。

有车子的声音传来,四周被车灯照亮了。一辆高级房车驶近了住宅区的巷子。春风刊上下学和补习都有车子接送,现在出现的就是那时候看过的车子。

“来福,刊就在那辆车上。要看好她下车的时候哦。”

我爬上白毛杂乱丛生的背。但这时事情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。

休旅车的门突然就在我们旁边打开。一个高高瘦瘦的老爷爷一下车,就蹒跚地走过来,摇摇晃晃地倒在刊家门前,身体很不舒服的样子。刊坐的高级房车在老爷爷面前停下来,司机很担心地下了车。

“您还好吗?”

司机过去问的时候,老爷爷忽然一骨碌爬起来,拿了一个东西按在司机的脖子上。啪嘁一声,司机身体一软就倒下了。是高压电流的电击棒,我在电视剧里看过。

那个人丢下司机不管,朝高级房车的后座走去。身手很灵活,看起来只是打扮成老爷爷而已。一开车门,刊就在那里。平常冷傲的脸,这时候也僵了。

“你是谁?”

他抓住不愿服从的刊的手臂,用力把她从后座拉出来。刊抵抗着,但毕竟敌不过大人的力气。刊被带上休旅车。驾驶座上还有一人,看样子在等待他们。刊一被推上车,引擎就同时轰轰作响,车子开动了,撇下没人的高级房车、倒在地上的司机和我们。我傻了,只知道愣在那里看,但很快就振作精神大喊:

“来福!我们追!”

汪!来福叫了一声,一身杂乱白毛的身体向前冲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