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统一天下

  在大隋王朝建立八年之后,隋文帝发布诏书,讨伐陈朝,准备一统天下。但此时南北分隔已经将近三百年,统一绝非一纸诏书就能解决的问题,它还需要真刀真枪地拼杀,而当时的陈朝也算是国富兵强,且有长江天堑作为天然屏障。并不擅长水战的隋朝将士将如何实施战争方略?过程是否顺利?结果又是怎样?
一、兵分三路
开皇八年(588)三月,隋文帝颁布诏书,吊民伐罪,讨伐陈朝。可他到底要怎么打这场仗呢?有一个叫崔仲方的谋臣给隋文帝出了一个好主意。他说:“今唯须武昌已下,蕲、和、滁、方、吴、海等州更帖精兵,密营渡计。益、信、襄、荆、基、郢等州速造舟楫,多张形势,为水战之具。蜀、汉二江,是其上流,水路冲要,必争之所。贼虽于流头、荆门、延州、公安、巴陵、隐矶、夏首、蕲口、盆城置船,然终聚汉口、峡口,以水战大决。若贼必以上流有军,令精兵赴援者,下流诸将即须择便横渡。如拥众自卫,上江水军鼓行以前。虽恃九江五湖之险,非德无以为固,徒有三吴、百越之兵,无恩不能自立。”隋陈之间隔着长江天堑,因此,所谓统一,其实就是如何突破长江的问题。在长江中上游地区,有两个点是兵家必争之地,一个是三峡的峡口,另一个是汉口。针对这两个关键点,崔仲方建议隋朝在长江中游的武昌地区增派精兵,同时在位于上游的蜀地建造舟船,大造声势。如果陈朝担心上游和中游地区的安全,派精锐部队来布防,那隋军就可在下游乘机横渡长江;如果陈朝固守下游核心地区,那隋军就从上游及中游顺流而下。简单来讲,就是上、中、下游互相配合——上游牵制,下游突破。
这个策略其实正是三百年前西晋灭吴的故技,现在,崔仲方把它献给隋文帝了。
隋文帝对这个方略非常赞赏,马上就根据这个方略部署军队。
隋文帝总共调集了五十一万多人的兵力,把他们分成三个集团军。
第一集团军由隋文帝的二儿子晋王杨广担任行军元帅,下设四路大军,负责长江下游作战,重点突破陈朝的首都建康,也就是现在的南京。
第二集团军由隋文帝的三儿子秦王杨俊担任行军元帅,下设三路大军,负责长江中游作战,重点突破汉口。
第三集团军由清河公杨素担任行军元帅,下设两路大军,负责长江上游的作战,重点突破三峡的峡口。
在三支大军中,第二、第三集团军是策应部队,共同任务是吸引敌人视线,牵制敌人兵力;而第一集团军则是主力部队,任务是直捣陈朝的首都建康,结束陈朝的统治。
其中,第二、三军团主要由秦王杨俊负责,而整个三大军团的总负责人则是晋王杨广。很明显,这次战争是要一统天下,也是为杨家打江山,所以,杨坚当然要把自己的儿子放在突出地位。
杨广和杨俊是杨坚的儿子,那杨素又是何许人?他有何德何能,能够和皇子站在同样的位置上?
杨素可是隋朝历史上一位非常著名的人物。此人出身弘农杨氏,长得高大威猛,长髯飘飘,很有英雄气概。不过,杨素可不是只会打仗的草莽英雄,他精研诗书,擅长书法,还兼通占卜术,是个难得的文武双全的人。
北周的时候,杨素替武帝起草诏书,下笔成章,武帝赞赏不已,就说:“善自勉之,勿忧不富贵。”意思是说,小伙子,好好干,以后会有富贵等着你。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,一般人都会觉得受宠若惊。没想到,杨素却应声答道:“臣但恐富贵来逼臣,臣无心图富贵。”我倒不想要富贵,只怕富贵追着来找我。大话说到这种程度,真令人叹为观止。这才叫风流倜傥,落拓不羁。有这样的才干,再有这样的性格,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。可惜,到了隋朝开皇四年(584),杨素却狠狠地栽了一个跟头。
杨素的夫人郑氏是个著名的悍妇,杨素一辈子连皇帝都不怕,就是怕夫人。有一次,杨素被夫人欺负得实在忍不住了,就愤愤然说了一句:“我若作天子,卿定不堪为皇后!”这样公然反抗夫人的权威,郑夫人哪能饶得了他!立马就向朝廷举报,说杨素想当皇帝。这是谋反罪啊,按照法律,谋反是要杀头的。当然,隋文帝也知道他们夫妻是怎么回事,内心也挺同情杨素,所以并没有严厉追究,只是把杨素免官了事。
开皇四年(584)对突厥的战争基本结束,朝廷的中心工作也已经转移到平定江南上来。杨素既然免官,就整天在家琢磨平陈的方略,几次向隋文帝上书,献平陈策。隋文帝也知道,杨素是个难得的人才,赋闲在家太可惜了,于是,就重新起用他担任信州总管,驻扎在四川的奉节,经营长江上游。
杨素到任之后,马上积极备战,修造大船。船大到什么程度?最大的一种叫五牙,据说高达一百多尺,船面上起五层楼,能够容纳八百士兵。船的前后左右设有六个拍杆,所谓拍杆就是投石头的杠杆,相当于六门大炮,论起作战能力,简直就是古代的航母。而且,造船的时候特意搞得声势浩大,吸引足了陈朝军队的眼球。
这不正符合隋文帝的战略部署吗?所以,隋文帝对杨素相当看好,虽然不是自己的儿子,但也委以重任,让他担任一个集团军的司令了。
事实证明,隋文帝一点也没看走眼,平陈战争的第一战正是由杨素打响的。
开皇八年(588)十二月,秦王杨俊率领十万大军进驻汉口,做出一副要从武昌渡江的样子,陈朝赶紧调动驻扎在三峡口的数万军队援助武昌,这样一来,上游三峡就兵力空虚了。陈朝军队一调动,杨素率领的第三集团军就马上下水了,浩浩荡荡,顺流而下。可是,到了三峡的流头滩(今湖北宜昌西北),船走不过去了。陈朝的一个大将率领几千士兵扼守在前方的狼尾滩上。狼尾滩在长江水路的中间,水流湍急,不利于隋朝的大船发挥作用。怎么办?杨素是个聪明人,他没有硬攻,而是搞了一个水陆并进的夜间突袭。
陈朝的士兵固然擅长水战,但是到夜里,还有相当多的战士在岸上扎营休息。只要他们在陆地上,隋朝的军队就可以发挥优势了。就在当天晚上,趁着月黑风高,杨素组织三支军队衔枚出发了。一支是水军,由他亲自率领,登陆狼尾滩,实施突袭;另外两支则是陆军,从南北两岸进攻陈军在长江两岸的军营。
陈军的将士们睡得正香,一下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,稀里糊涂就成了杨素的俘虏。就这样,狼尾滩战役首战告捷。
狼尾滩大捷对隋朝的意义太大了。中国历来讲南船北马,北方士兵就怵水战,对渡江作战信心不足。现在狼尾滩战役一打赢,等于给隋朝的士兵打了一剂强心针。谁说我们不能打水战?士气一下就高涨起来。
突破了狼尾滩,杨素的军队就出了三峡,长江的水面开阔起来,杨素苦心经营的大船也能施展开了。一时间,长江江面“舟舻被江,旌甲曜日”。杨素坐在五牙战船的船头,衣袂飘飘,威风凛凛。陈朝人一看这样的气派,都纷纷议论:这哪是人,这分明是江神啊。所到之处,望风投降。
就这样,杨素顺利地和中游的杨俊会合,牢牢地牵制住了陈朝布置在长江中上游的十几万大军,完成了既定的战略部署。
二、直捣黄龙
上游的牵制工作已经完成,该看下游的了。下游是隋军的主力,负责直捣陈朝首都建康,由晋王杨广亲自率领。这可是整个战争的重中之重。当时,杨广才二十岁,难以独当一面,隋文帝还特意安排久经考验的宰相高颎给他当元帅长史,全面负责前敌指挥。那么,他们这边的情况怎么样?
下游的局面比上游还顺。因为陈后主亲自“照顾”他们,给他们送上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大礼包。
前面说过,开皇七年(587),后梁的宗室带领十万百姓投奔陈朝。这可是一支不小的力量。陈后主对这些人难免有些不放心,总想震慑一下他们。怎么震慑?按照惯例,新春要举行大朝会,陈后主就决定,在新春朝会的时候搞个阅兵式,向这帮降将展示一下武力,让他们看看自己兵有多多,将有多广,以防他们生出二心。
问题是,光靠首都卫戍部队营造不出千军万马的场面。为装门面,陈后主下令把江州(今江西九江)以东的水军全部调往首都。这意味着整个下游江面上连一艘巡逻艇都没有,这可太危险了!陈朝当然不乏明白人,很多大臣议论纷纷,说现在隋朝军队大军压境,恐怕来者不善。请陛下不要孟浪,要加强重点地区的重点防守。
可是,陈后主是个昏君,这些意见一提出来,马上就被他否决了。他说:“王气在此。齐兵三来,周师再来,无不摧败,彼何为者耶!”我们江南有王者之气,老天会保佑我们的。当年北齐三次进犯,北周也两次兴兵,都没能把我们怎么样。难道隋朝就能比他们强?既然天命在此,加强防守干什么?那岂不是对隋朝示弱?
陈后主这番胡话已经够雷人的了,偏偏还有人帮腔。谁呢?孔范。就是认了陈后主的爱妃孔贵妃做干妹妹的那位狎客。孔范说:“长江天堑,古以为限隔南北,今日虏军岂能飞渡耶!边将欲作功劳,妄言事急。臣每患官卑,虏若渡江,臣定做太尉公矣!”老天安排这样一道长江,就是为了隔绝南北的,所以我们根本不用担心北方人打过来。所谓江防紧张,不过是沿江守卫的将领们想要立功,所以来吓唬陛下的小伎俩罢了!而且,我正嫌自己官小,如果他们真的打过来,就让我替陛下把他们打回去吧,那时候,陛下可别忘了封我做太尉哦。总之一句话,我们不怕!
就这样,眼看着隋朝大军压境,陈朝的江防居然前所未有地松弛,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大礼包。有道是,“天予不取,反受其咎”。杨广和高颎可不是陈后主那样的糊涂人,他们马上决定,利用春节陈朝军队防守空虚这个有利时机,跟陈叔宝决一死战。
开皇九年(589)正月初一,天降大雾。这雾又酸又辣,直呛鼻子。陈后主喝得烂醉,一直睡到下午才醒过来。就在陈后主做梦的时候,杨广的军队已经在大雾的掩护下开始渡江了。
杨广军团下分四路大军。按照杨广和高颎的部署,中路军由杨广亲自坐镇,直扑长江北岸的六合镇桃叶渡,和建康隔江对峙。还有一路走海路,从东海南下,直扑吴郡,就是现在的浙江,从东南方向包抄建康。另外两路则作为先头部队,率先渡江。这两路的统帅是谁?就是隋文帝早就安排好的两员猛将,贺若弼和韩擒虎。其中,贺若弼在东边,从扬州渡江;而韩擒虎在西边,从庐江渡江。
长江自古号称天堑,他们要怎么过去?
先看贺若弼,他直接来到江边,坐上船大摇大摆就过来了。
江对岸的陈朝守军怎么不管?因为他们被贺若弼骗了。贺若弼长期驻防扬州,以前每次军队换防的时候,贺若弼都把队伍拉到江边,大张旗鼓,做出一副要渡江的样子。开始陈朝军队很紧张,赶紧严阵以待。没想到,热闹一阵子,也就消停了,再一打听,原来只是换防而已。久而久之,陈朝的军队再看见贺若弼在江边集结部队,就直接认定是换防,根本不去管。这也正是贺若弼想达到的目的。这次,他又大张旗鼓地来到江边,陈朝的士兵还是不当一回事,该喝酒喝酒,该赌博赌博,于是,贺若弼开出事先准备好的战船,率领一万二千大军,在大雾掩映下直接过江而来。
再看韩擒虎,他就更顺了。他是大年三十夜里渡江的,江对岸的陈朝守军正过除夕,一个个喝得烂醉,韩擒虎率领五百人,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摸过来了。可笑长江天堑,竟没让两支军队损失一兵一卒。
就这样,开皇九年(589)大年初一,贺若弼和韩擒虎这两把尖刀已经一东一西,插在了建康城的两边。现在,他们的任务就是逐步向建康城推进,然后等待主力部队过江,一起合围建康城了。
按说,就算过江顺利,到了陈朝的地盘上,总要打几场恶战。可是,就在这种情况下,更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。
贺若弼和韩擒虎的先头部队都推进得出奇地顺利,简直如入无人之境,根本没遇到什么抵抗。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?说到底还是因为陈后主君臣决策失误所致。
要知道,陈后主最不信任的就是武将了,唯恐武将乘机扩大权力。所以,虽然战火已经烧到自家门内,把陈后主吓得直哭,但是一旦武将请战,他还是畏首畏尾,就是不肯真正给武将权力。
这边畏首畏尾,迟迟不调兵遣将,可把贺若弼和韩擒虎两位将军高兴坏了。他们赶紧扩大战果,一路势如破竹,向建康推进。隋朝的战斗檄文说要吊民伐罪,两位将军在军纪方面也下足了功夫。对自己的士兵严格要求,哪怕喝老百姓一壶酒也要处死,而抓到俘虏,则是宽大为怀,既不杀头,也不收编,还奉送路费,让他们带上隋朝的宣传品回家。江南的军民一看,这是仁义之师啊,便纷纷主动投降。这样一来,部队推进的速度就更快了,到了正月十七,贺若弼和韩擒虎已经从东西两个方向把建康城包围了。
眼看兵临城下,陈后主终于意识到,应该听听将军们的意见了。当时,陈后主的身边最重要的将军有两位,一个是萧摩诃,另一个则是任忠。两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,手中的军队加起来不少于十万人。这两个人中,萧摩诃是积极主战派,任忠则不是。
任忠献计说:“兵法:客贵速战,主贵持重。今国家足食足兵,宜固守台城,缘淮立栅,北军虽来,勿与交战;分兵断江路,无令彼信得通。给臣精兵一万,金翅三百艘,下江径掩六合,彼大军必谓其度江将士已被俘获,自然挫气。淮南土人与臣旧相知悉,今闻臣往,必皆景从。臣复扬声欲往徐州,断彼归路,则诸军不击自去。待春水既涨,上江周罗睺等众军必沿流赴援,此良策也。”
任忠这番献计,有四个意思。
第一,我们主场作战,应该老成持重,坚壁清野,不要轻易和这两支军队交战。
第二,给我一万精兵,我直接渡江去打杨广的主力,他们看到我们的军队,肯定以为自己的先遣部队已经被我们吃掉了,士气就会受影响。
第三,我到淮南去制造谣言,声称自己要进攻徐州,徐州是南北往来必经之路,他们怕我们截断归路,很可能慌不择路地往回跑。
第四,在解了燃眉之急后,我们再静等长江中游的军队来救援。
任忠这个方略非常好。既老成持重,又不乏开拓进取,可以说是一个积极的防守策略。
问题是,萧摩诃是主战派。两个将军意见不一致,陈后主也不知道该听谁的。回去想了一夜,第二天,终于表态了。他说:“兵久不决,令人腹烦,可呼萧郎一出击之。”仗打了这么久还没打完,我都心烦了,要不,让萧郎跟他们打一场吧。这就等于认可了萧摩诃的意见。
任忠一听,赶紧叩头苦谏,说,要是早几天他们刚过江的时候打也就罢了,现在他们兵临城下,不是打的时候啊。正在这时候,旁边孔范说话了:怎么叫不是时候?只要打,保证赢,而且,我们还要一直打到北方去!这不是痴人说梦吗?可陈后主就爱听这样的恭维话,当即下令,让萧摩诃领军出战。
就这样,正月二十日,集结在国都的十万陈军倾巢出动,由萧摩诃总领,要和东边的贺若弼决战了。
贺若弼当时有多少人?八千。明显是寡不敌众。所以,远在六合的总指挥杨广发来指令,让贺若弼坚守,等待主力渡江,然后一起进攻。
可是,贺若弼登上钟山一看,马上改主意了。陈朝的十万军队居然摆开了“一”字长蛇阵,南北长达二十里,首尾不能兼顾,完全可以找一个薄弱环节突破。
有道是将在外,君令有所不受,贺若弼当即决定,不等主力部队了,直接打!
事实证明,贺若弼轻敌了。陈朝虽然皇帝昏聩,但军队还是有一定战斗力的。特别是前锋鲁广达部,打得相当顽强。没一会儿工夫,就杀死了两三百隋军。
贺若弼手下一共才八千人,牺牲不起。怎么办?只好在阵前放火,借助烟火的掩护往后撤。这时候,如果陈朝的军队穷追不舍,贺若弼真是形势危急。可是,就在这危急时刻,又有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。
陈朝的军队一看贺若弼往后撤,也不去追,纷纷停下来争抢死去隋军的人头。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?原来陈军出发之前,陈后主发话,谁要是割下敌军首级,必有重赏!陈朝军纪不严,利欲熏心,所以兵士都不乘胜追击,而是忙着跑回去领赏了。
这样,贺若弼终于缓过一口气来,重整旗鼓,回头反击。这次,他知道厉害了。再不跟鲁广达的军队交战,而是率军直奔孔范的队伍。孔范牛皮吹得比谁都厉害,可他一看见隋军过来,怪叫一声,纵马就跑。他这么一跑,整个长蛇阵可就乱了套。各部士兵都四下逃命,打死的、踩死的多达五千人,连总指挥萧摩诃也被活捉了。
萧摩诃也是陈朝数一数二的人物,他这是怎么指挥的,怎么就被活捉了?确实,萧摩诃根本就没起到主帅的作用,不过,这倒不完全是因为他无能,而是他不愿意指挥了。
就在开战之前,萧摩诃忽然接到家人通报,他前脚走,陈后主后脚就派人把他夫人接到宫里去了,拿他夫人当人质,在古代也是常见的做法。但是,萧摩诃的夫人是个著名的美人,陈后主又是见一个爱一个的风流天子,萧摩诃觉得,夫人到了那里,恐怕就回不来了。这可太让萧摩诃伤心了,本来,打仗无非是保家卫国,现在陈后主把他的家先毁了,他这个仗还打什么?老将军干脆什么也不管了,束手就擒。
就这样,陈朝十万大军,居然败给了贺若弼的八千人马。
三、活捉陈后主
陈朝的两员大将,萧摩诃被俘,任忠哪里去了?任忠逃回建康城了。
一看见陈后主,任忠就说,陛下好自为之吧,我已经无能为力。到这时候,陈后主才真正着急了,赶紧拿出两大箱金子来,交给任忠,让他出去招募勇士。任忠看了看金子,对陈后主说,陛下收拾收拾东西,准备上船逃吧,我一定拼死护卫您。
陈后主一听,感激得眼泪都流下来了,赶紧让任忠出去安排。自己和妃嫔都穿好旅行装,在宫里坐等。可是,左等不来,右等也不来。任忠到底干什么去了?投降去了。
前面说,隋朝有两支先头部队,一支由贺若弼统率,另一支由韩擒虎统率。任忠在贺若弼这边吃了败仗,干脆找韩擒虎投降去了。而且,主动给韩擒虎当向导,领着他杀回了皇宫。到了朱雀门,还有一些士兵想要抵抗,任忠发话了:“老夫尚降,诸军何事?”我都投降了,你们还抵抗什么啊?众人一听,一哄而散。眼看着局面已经无法收拾,内城里的文武百官也顾不得什么忠孝节义,都纷纷逃走。
这时候,陈后主真是孤家寡人了,平时无时无刻不在身边奉承的狎客早就不见了踪影,只有尚书仆射袁宪一个人还陪在身边。陈叔宝看看袁宪,长叹道:“朕从来待卿不胜余人,今人皆弃我去,唯卿独留……非唯朕无德,亦是江东衣冠道尽。”大意是说,我平时待你并不好,没想到最后你护卫我。其实咱们国家亡国真是应该。为什么?不光我无德,你看,咱们江南这些衣冠士人,一个个不也都没道德?大难临头各自飞了!把亡国的责任推到所谓的“江东衣冠”身上,真是死到临头都不认错。
这时候,喊杀声已经越来越近。陈后主一听,顾不得叹息,赶紧往后跑。袁宪劝他说,大军已经进来,您还能跑到哪里去?不如整齐衣冠,端坐正殿,还能保持一点尊严。
陈后主哪有这个胆量,他说,你开什么玩笑?刀剑不长眼睛,我可不敢跟大兵较劲。说完,拉上几个妃嫔,撒腿就跑。跑到哪儿去了?跑到后宫景阳殿去了。那儿有一口枯井,陈后主跑到了井边。
这时候,老宰相袁宪追了过来,和另一个官员一起,遮住井口,不让他跳。别看陈后主平时是个文弱书生,关键时刻力气可不小,南拳北腿一起上,到底把两个老大臣推开,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。
这边陈后主跳井,那边隋军已经进来了,到处找不到陈后主。怎么办呢?有宫女悄悄指了指那口井。井里黑,隋军也看不清里头的情况,就对着井口喊话。喊了好几句,里面都无应答。士兵威胁道:你再不说话,我可扔石头了。这时,陈后主终于说话了:别扔,我在里面呢。隋军一听,赶紧扔下一根绳子,要把他拽上来。几个精壮小伙子往上拽,一拽,不动;再一拽,还不动。小伙子们就发牢骚了,这陈朝的皇帝怎么这么沉呢?好不容易拉上来,一出井口,大家都笑了。怪不得这么沉,原来不是一个人啊。绳子的那一头,陈后主、张贵妃、孔贵嫔三个人抱成一团出来了。真是多情至死。
就这样,因为隋朝的精心准备,也因为陈后主的昏聩无能,隋朝平陈战争异乎寻常地顺利结束了,主力部队甚至都没有出动,两个偏师将军就立了大功。自此,江南三十个州,四百多个县,二百多万人口都纳入隋朝的版图,南北方在分裂三百年后终于再次实现统一。这也是中华民族继秦汉之后的第二次真正意义上的统一。
站在一千多年之后的今天回想,这次统一的意义太重大了。
首先,这是把南北朝时期分别发展的南北国土、南北民族和南北文化整合到了一起,让中华民族有了一个更广阔,也更深厚的发展空间。唐朝人在谈到南北朝经学的时候说过一句话:“南学简约,得其精华,北学深芜,穷其枝叶。”其实这句话不仅可以概括学术,也可以概括整个社会发展。在南北朝分裂期间,南朝就像树的主干,保持着中国文化的根本;而北朝就像大树的枝叶,把中华文化尽力地向四周发扬。现在,南北统一,树干和树枝、树叶终于长到了一起,这才是完整的中华文明之树。隋唐两朝的巨大繁荣就建立在这棵根深叶茂的大树之上。
其次,这次统一,也使得隋朝的国际地位进一步提升。经过和隋朝的战争,突厥这个老的东亚霸主已经倒下。现在,随着隋朝统一战争的结束,一个新的东亚霸主站了起来。这其实也就意味着一个以隋朝为主体的新东亚,乃至新世界秩序的建立。
那么,一个以崭新的姿态崛起的大隋王朝,还有哪些卓越的表现?